跨越唐古拉：從北京到三江源的旅程

　　一個朋友曾經跟我說，前往西部最好是坐火車或者開車，因為這樣你才能夠逐漸感受中國從東到西山河地勢的變化。從北京前往三江源必經之地的青海首府西寧，通常就有從內蒙古、銀川和走河北、陝西、甘肅南北兩條路，兩條路的景觀和沿途文化迥然不同。從西寧到三江源通常走214國道，也就是所謂的唐蕃古道。但其實往返依然可以走兩條不同的道路。你會發現，拉脊山南的黃河，比日月山的倒趟河有多得多的嫵媚。
圖片：龍羊峽水電站攝影：關海彤

　　出發

　　第1天:北京—石家莊(224公里)—太原—臨汾

　　從六里橋立交橋向西上京石高速，過杜家坎收費站前可遙望盧溝橋。途中路過白求恩精神發源地唐縣。到石家莊前1公里按高速路牌指示向右，轉往石太高速公路。此地距離太原195公里，可在石家莊休息區休息。

　　進入石太高速後，地勢在井徑一帶突然升高。井徑是黃土高原進入華北平原的幾個要道之一，也是著名的古戰場和關隘。當年韓信背水一戰，就是兵出井徑。雖然山路蜿蜒，但路況極好，車輛也不多。

　　過壽陽和晉中，在晉祠北轉入大運高速(大同到運城)繼續向南。需注意的是，從此地往回的近200公里不是沒有加油站，就是加油站還沒建好。往南最近的一個加油站在清徐服務區，因此進入山西前最好在石家莊前後的加油站加滿油，尤其是油耗大的越野吉普車。

　　過清徐後面臨兩條高速。往右(西南)一條通往交城，往左的通往祁縣、平遙、臨汾和運城。由於高速路牌往往指向很遠的城市，會讓人迷惑。千萬不能走錯，必須選擇往左前往祁縣、平遙、臨汾和運城。需要注意的是，每天可選擇三個分別不超過100公里的休整點，比如可選擇介休、臨汾和運城。如果不是洪洞城內環境實在太差，在大槐樹所在地投宿是個不錯的選擇，但20公里外的臨汾交通和住宿環境還是更好些。

　　第2天:臨汾—風陵渡—西安—寶雞—天水

　　從臨汾到運城的高速依然延續了石太高速和大運高速寬、平、車少的優點，經常開好幾分鐘看不到一輛車。在運城進入運風(運城—風陵渡)高速後，車依然不多，但路面狀況有所下降。這一段經過很多中國歷史地理上赫赫有名的地方:關公的老家解州，山西最大的鹽湖解池，半坡文化發源地半坡村，壺口瀑布(出臨汾後向西前往吉縣方向)，永濟縣的鸛雀樓(王之煥詩中“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說的就是此樓，歷史上多次被毀後再次被重建)，還有風陵渡，雞鳴聞三省的地方，有著名的黃河大橋。當然還有昨日路過的洪洞縣和更北一點的趙城縣，那裡的廣勝寺曾經有著名的壁畫，而趙城金藏在抗戰中被成功營救也是中國文化的幸事。

　　最浪漫的地方莫過於永濟縣蒲州鎮的普救寺。這個始建於唐武則天時期的寺廟(也有文獻顯示是隋朝初年)，由於元代王實甫《崔鶯鶯待月西廂記》中“紅娘月下牽紅線，張生巧會崔鶯鶯”的愛情故事而在中國歷史上的寺廟叢林中聲名遠揚。寺內13層、高37米的舍利磚塔(俗稱鶯鶯塔)在高速公路上遙遙可望。

　　過黃河後進入潼關秦東鎮路面依然不錯，但各種車輛，尤其是大貨車急劇增多。華山突然出現在路左(南)，連綿如石屏，富饒的關中平原就在山北綿延，中國歷史的博物館八百里秦川開始展示和古老山西全然不同的風情。過西安後上西寶高速(西安—寶雞)。夜宿寶雞，此地是秦國發源地，周邊的鳳翔是秦國首都。寶雞是中國青銅器之鄉，有中國最大的青銅器博物館。

　　第3天:寶雞—千陽—平涼—定西—蘭州—西寧

　　由於寶雞到天水的310國道近期修路，錯過了沿渭河上行的機會，這段艱險的路段正是當年文成公主入藏走的路線，只能向北取道312國道，走平涼到蘭州。其實從西安本來就可直接上312國道，但從咸陽開始到平涼的312國道路況較差，先走高速到寶雞可以節約很多時間和體力，寶雞的住宿條件也遠勝於312國道上的城市。

　　唯一缺點是隴縣和華亭一帶盤山路需非常小心，這一帶山路危險程度甚至超過了312國道寧夏境內的六盤山，無數發卡彎和狹窄山路上的大貨車是對司機的嚴峻考驗。好在從定西開始就進入天蘭高速(天水—蘭州)。路況好，車輛少，這時的困難在於不要在不知不覺中超速駕駛。同時路邊景色急劇改變，綠色像荒原上的水分一樣稀少，嶄新的水泥高速和路邊火紅色的禿山荒原形成魔幻的感覺，這種感覺在看到蘭州城外巨大石山和滾滾黃河後最為震撼，直到快走出甘肅進入青海的湟水谷地，河灘上的楊樹林終於讓心靈得到舒緩，而這種邊塞田園詩意越到西寧就越濃烈。

　　第4～5天:西寧—日月山—青海湖—茶卡鹽湖—鳥島—金銀灘

　　可在西寧及附近修整兩天。此時前往青海湖非常合適。因為西寧海拔2200米，青海湖邊的海拔從3000～3800米不等。在西寧的修整和青海湖的旅行有利於身體逐漸適應高海拔，避免高度提升過快帶來不適。路線從湟源縣經過日月山，從黑馬河鎮走南線，經過橡皮山(山口海拔3817米)前往茶卡鹽湖，返程後往北前往鳥島，然後從湖北的剛察縣，經西海鎮金銀灘(附近有中國最早研製原子彈的原子城)回西寧。青海湖南北東西風景不同，值得體會。

　　第6天:西寧—塔爾寺—拉脊山—貴德—(龍羊峽水電站)

　　塔爾寺是去貴德的必經之地，80元的門票價格比故宮還高20元。拉脊山口海拔3820米，是每年青海環湖自行車賽的必經路段之一。“天下黃河貴德清”，貴德的黃河河谷是朝河之旅最令人神往的地段之一。如果時間充裕，春夏秋時節在這裡住幾天也是值得的。明代遺存的玉皇閣、貴德土城、黃河灘和無處不在的貴德梨花(4月底到“五一”是貴德梨花節)。貴德海拔不到2000米，春夏秋都氣候宜人。如果只打算在貴德停留白天，晚上住在貴德數十公里外的龍羊峽水電站有利於減緩第二天行程的壓力。

　　第7天:(貴德)—龍羊峽水電站—共和—玉樹

　　龍羊峽水電站是黃河上遊最大的水電站。水庫容量可以達到黃河全年流域水量的2/5，可見庫容之大。從水電站前往共和縣境內214國道不遠，但沿水庫公路有一段坍塌，正在維修中。此段路程地勢險要，道路險峻，別有一番氣勢。也可以從龍羊鎮走返回貴德的路，中途有岔路(可見路標)前往共和，但是要多繞幾十公里路。

　　共和是半農半牧區，從共和到玉樹的214國道近800公里，2/3正在大修:從共和一直到興海和瑪多交界的花石峽;從瑪多縣野牛溝到稱多縣清水河鎮，以及玉樹境內一段，大修的路段基本上全是佈滿石塊的砂石路，此地毀車效果好速度快，非越野車或者心疼車的最好不要來。玉樹州縣所在地結古鎮，被當地司機說是接骨鎮，道路之差可盡情想像。

　　高原輻射非常強烈，SPF30以上的防曬霜、太陽鏡和充足的飲用水必不可少。沿途都有中石油加油站，可以保證90號汽油(有的地方沒有93號，汽油價格相對高過西寧)。過興海河卡山口(山口海拔3900米)便進入4000米海拔的高原。沿途經過的溫泉、花石峽、黃河第一橋(橋下的黃河九曲迴腸，纖細溫柔)、星星海、野馬灘、巴顏喀喇山山口值得停留。最好一站直達玉樹。因為玉樹州所在地結古鎮海拔約3700米，植被好於瑪多，氣候和住宿條件比中途的瑪多縣好很多。

　　第8~9天:玉樹隆寶灘—通天河—文成公主廟—世界最大瑪尼堆—結古寺

　　隆寶灘是和三江源同級別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於玉樹隆寶鎮，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黑頸鶴的棲息地，每年5月在這裡有可能看見黑頸鶴。通天河大橋邊有三江源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保護站和三江源紀念碑，以及唐僧曬經石。通天河谷氣勢磅礡，河水渾黃洶湧，是另一番感覺。

　　返回

　　第10天:玉樹—瑪多—黃河沿水電站—扎陵湖、鄂陵湖、牛頭碑

　　經過沿途近一周海拔的逐漸上升和人身體的逐步適應，可以在返回時在黃河源扎陵湖和鄂陵湖所在的瑪多縣留步了。瑪多海拔4200米，是青海海拔最高的縣。有句話叫“花石峽不吃飯，瑪多不住站”，可見兩地的高海拔和惡劣氣候帶來的強烈高原反應。瑪多住宿條件極為惡劣，就連我們跑慣了長途、極其能吃苦的兩位回族司機也極不願意在這裡過夜，寧可連續開十幾個小時車回西寧。當然依然有勇敢的人在湖邊紮營，以飽覽兩湖日出日落的勝景。鄂陵湖和扎陵湖路況極差，最好有當地司機帶路，自駕車謹防在兩湖之間迷路。幸運的話，可在途中看到藏羚羊、藏野驢、狐狸、老鷹，各種湖裡的野鳥，當然，也包括無處不在的鼠兔。

　　第11天:瑪多—共和—日月山—湟源—西寧

　　從瑪多返回西寧約一天時間，途經日月山。日月山雖然海拔3100米左右，但道路很好，山上有日月亭。過了共和到西寧道路極好，但西倒(西寧—倒趟河)一級公路並非封閉公路，要小心行人穿越。

　　第12天:西寧—銀川

　　從原路返回自然也可以。但是從西寧到銀川是為了來迴避免同一路線，多一些不同感受。這一路全程高速，路況極好，數次經過黃河，路邊景色荒涼蒼茫，與百年前西方冒險者的描述幾乎毫無二致。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寧夏境內許多加油站尚未修好，因此遇到加油站一定要加滿油。

　　銀川城市乾淨，城內最值得流連的是傳說大夏國王赫連勃勃始建的海寶塔，以及西夏國修建的承天寺塔，後者在位於城內承天寺的寧夏博物館內。寺內環境優雅，文物頗多，尤其是有國寶西夏鎦金銅牛，不可不去。城外除了著名的西夏王陵，便是30公里外賀蘭山麓的拜寺口雙塔、滾鍾口和蘇峪口。沙湖是國家4A級旅遊區，但是門票價格140元。

　　第13天:銀川—呼和浩特—張家口—北京

　　此一路路況極好，進入河北境內連大車都很少。毛烏素沙漠路段多處覆蓋著黃沙。烈風夾雜黃沙，打在車身沙沙作響。在澄口過黃河大橋，景色壯闊，然而寬闊的河床內水流不及一半，倒是附近的河渠引出的水流洶湧。河套平原號稱塞上江南，沿途可見的農田漫灌著黃河水，實在是浪費黃河水換來的。

　　呼和浩特的五塔寺是全國5個五塔寺中建造最晚、卻是最精美的一座。駐印英軍第18輕騎兵上尉威裡壁曾經在1896年從印度穿越青藏、寧夏、內蒙古抵達北京。在他後來出版的《穿越西藏無人區》的一書中曾記載他途中路過歸化(呼和浩特)時看到的這座“五塔寺”，並留下了該寺當年的照片。最後需要提醒的是，回北京入城時最好避免在晚上，以躲過八達嶺高速上危險的大貨車。

本文主筆：蔡偉原文出自：三聯生活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