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遊記 ] 另一種生活：經歷一次「乞丐」式旅遊

        作者看起來是個不羈且善於自嘲的人，一路上厚著臉皮邊乞討邊旅遊，雖然行為有些“無恥”，但不妨輕鬆一笑，看看這無錢旅遊的另一種生活方式。　


　　這已經是去年“五一”的事了。

　　本人雖有時有點內向，卻喜歡刺激，喜歡探險，喜歡闖，喜歡做一些別人不敢做的事情。流浪，自高中起就一直是我的夢中情人；很想試一下一人在外而身無分文怎麼活下去，很想試一下流浪街頭甚至當乞丐的滋味。高二暑假，正式向家人提出“流浪”交涉，苦苦與老媽相爭，最後給老爸一聲怒吼，未遂。

　　大學是我最自由的時光，離家千里，老子做啥事也沒人知沒人管。還沒試過一個人在外流浪的感覺，於是五一我背起了背曩……
　　撒謊大王

　　第一個站是武當山，需要先乘火車到十堰再轉車。在車上女同胞相伴，倒也自在。當凌晨二三點快要到十堰（中國二汽所在地）的時候，每個人都好言相勸，“要小心啊”；連列車員也逐個車廂警告：“大家注意哦，火車快到了十堰，那裡小偷流氓特別多……”心裡本來“豪情萬丈”，這時也一下子懸了起來：怎麼辦？

　　撒謊。為了使自己不被騙，我想出了這一絕招。以前從不撒謊，想不到這次卻把一輩子的任務都完成了；以這種速度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三五年絕對超英趕美。為了避免劫財劫色，謊稱在武當有自己的根據地；為了不被TAXI大叔兜圈敲槓，以“謊”為本，周旋不斷；為了使他們認為我沒錢，從廣東人變成了廣西漢……

　　金頂路上

　　在武當山，賊眼四處掃瞄，想物色一位與我一樣單身的良家閨女來個鴛鴦遊，未果。後來上金頂路上，倒是碰上了一位上海老頭，一見鍾情——他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挺壯，是我喜歡的類型。

　　武當金頂不高，但上去的路卻也很陡，老頭走得牛氣喘喘，“香汗”淋漓。一路上不斷有轎夫想來做思想工作，“別傷了身體，上轎吧”；剛開始老頭婉言回絕，並與我大談旅遊之道，“這旅遊嘛，就得累點，自己走自己的路……”怎知後來還是轎夫贏了，老頭坐上了轎子，不好意思地說，“老了，真的老了。”

　　路上不時見到一些白髮蒼蒼老人上金頂朝拜，拄著枴杖；有些還帶著小孩，艱難的小步，堅強的臉……

　　武當露宿

　　出門在外，怎麼可以錯過露宿？出門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露宿的準備——帶了滿滿一包亂七八糟的衣服，和一些壓縮餅乾。黃昏下金頂去找露宿點的時候，碰上了上山時認識的老鄉，好言相勸，“你就跟我們住在一塊吧，房金我們已經付了，你一人在山頂上露宿太危險啦”。但他們勸錯對象了。

　　我選了一個沒人到的山峰。沒路，只能背著包拔開雜樹雜草小心走；而上山頂的時候，光禿禿的石頭，很陡，身子緊緊貼住石面繞著圈上去，總算死不了。一群小伙子看到我，也跟著爬了上來，才知道他們也打算要露宿，不過沒和我一塊。我問：“你們沒帶些東西怎麼露宿？”他們笑道：“有啊，我們帶了手電筒，穿了風衣”。

　　漫漫長夜真難熬啊。幾個小伙子下去找他們的露宿地點後，我把找到的一塊避風的小空地整理了一番，鋪好報紙，穿上了所有的衣服想趁夜還沒全冷睡一會，怎知剛躺下，寒氣就已襲來，怎麼也睡不著了。不久，聽到了剛才幾個小伙子下山的歌聲，我知道他們已經堅持不住了。

剛開始我還可以一邊聽著山下人家的歡聲笑語，一邊幻想著浪漫；而當夜深而周圍一片寂靜的時候，睡意與寒意同時加強攻勢，甚是痛苦。睡當然是睡不了，而醒著也依然冷的難受；想思考點浪漫的事情故作充實而不浪費掉這難得的處女夜吧，又確實困得不行；想引吭高吼幾句《黃土高坡》以顯我的放蕩不羈吧，又怕污染了酣睡的山民的生存環境。

罷了罷了，英雄無用武之地，靜靜與嫦娥姐姐相伴倒也妙哉。還好，小時逼自己一個人在墳山野樹叢裡受過訓練，豬八戒想找些什麼妖魂野鬼恐嚇我倒也沒門。

　　中華酒神

　　在武當玩了兩天，下午又坐火車去襄樊。隨著火車前進，發覺地勢越來越平，而一片片金黃色的油菜花也越來越多，才知道進入漢江平原了；與平原幾乎同一條地平線的漢江，就在平原上蜿蜒直至天際，很美——清澈而碧綠的江水，白色平緩的沙灘，還有在河邊戲水的村童……

　　第二天早上去襄樊市郊的古隆中（諸葛亮年輕時生活的地方，國家級風景名勝），結果大失所望，發誓以後再也不去那些人文景區了。讓我這等草民去欣賞這些玩意，確實無能為力，還是在自然風光中墮落為好。遊古隆中的唯一一個收穫倒是讓我享受了喝酒之樂：手中拿了瓶二鍋頭式低度白酒，一路上邊走邊喝，儼然一副中華第一酒神的形象，好不過癮！

　　極端與天才

　　出門在外，向來不急路向，因為天下人皆可當我路導，但這次卻吃盡了苦頭。因被人誤導，錯過了到宜賓的火車，被迫走進不能開窗的空調面的，害得我既折風景又賠錢，好不心疼。其實破火車才是我的至愛，因為這既可以讓我欣賞到車外的風景，還可以省錢。

　　我可是位省錢的專家：一邊是打死我也不會掏錢去吃一頓肯德基，一邊卻是平時每頓吃個四五塊；一邊是打死我也不會花多幾十塊錢去買件名牌衣服，一邊卻可以不顧後果地借上一千多塊去買一套名牌的探險工具回來。這不是走極端嗎？對！但極端往往是天才。

　　奉節行騙

　　我是個窮漢，但我依然旅遊。在宜賓上船，連坐四等艙都沒錢，而只能坐在黑灰滿頭飄的甲板上。我是唯一一個坐在甲板上的遊人——一個脖子上掛著機械相機的遊人。到了晚上，有位從蒙古來的老師看我沒地方睡覺，幾次熱情地讓我去他床上休息一下，我都拒絕了。因為我這時精神正好：做在船頭的甲板上，聽著洶湧的江濤，吹著清涼的江風，又像回到了大海……

　　因為在宜賓被誤導錯過了最佳航班，我錯過一半的三峽山水，且要在奉節轉船。凌晨到達奉節的時候，本想露宿街頭，但人已困，又危險，就罷了。反正我到處睡的都是“大鍋床”，十元一晚也便宜。

　　總想嘗試一下孤身一人流浪在外而靠當乞丐生存的日子。為了逼自己當乞丐，我故意提前把錢花得差不多而回去不了。

　　奉節好啊，因為她是圓我乞丐夢的地方。早上起來我先是到奉節中學行乞。在徘徊了好一會後，我終於向一群正在聊天的老人下“毒手”，說我是出來旅遊是學生，錢半路上被人偷了，回不了重慶。但他們竟然不上我的當，我只好另找目標。

想不到後來卻很快在兩位好心人手中乞得了十塊錢。我大為振奮，卑鄙無恥地又跨進了居民小巷，行乞了不少人，雖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但結果卻都一樣：一分錢也乞不到。才深刻感覺到學校與社會畢竟不同一洞天。

　　說是當乞丐，只是自我美化而已；其實我是當了一回騙子了，可憐那兩位好心人啊。人是最可惡動物，我應該是最好的例子了。

　　船上受難

　　還以為錢不夠呢，怎知一問，船票竟然只需二十多塊，高興慘了，立即過去買了十塊錢水和枇杷來享受，而不管在船上會因此而挨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沒酒喝開水”，管它那麼多呢。

　　接下去的日子就慘啦，不過剛開始倒是福星高照。上船前有位到萬縣讀醫的學生竟然主動跟我打招呼，並且當知道我沒床位的時候熱情地請我到他的床位上做客。上船後我沒有過去，怎知他卻再三邀請，就過去了，是三等艙。但當後來他和房間裡的其他人都陸續下船後，船員過來檢查時把我趕走了。

　　這是一艘比較豪華的船，絕大多數的乘客坐的都是四等艙（即有床位）以上，而旅遊者更是不會睡甲板或散艙了。開始一踏上這艘船我就有種自卑的感覺，當被從高級的三等艙趕下過道之後更是覺得不舒服了。後來只剩下我一個人睡在過道上，人來人往，冷風陣陣，好不淒慘。心裡想著如果有錢該多好，有錢就不用在這丟人現眼、受苦受難了。

有人看我這學生模樣可憐，說那邊有散艙呢（最差的艙位，一般是民工或一些路程較短的農民才坐），才知道這艘船上還有散艙。過去一看，高興極了：散艙比較大，有長凳可睡覺，且只有兩個人，到後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一個人的感覺比睡在別人的三等艙裡好多了，因為這才是真正符合我窮身份的地方，且沒人打攪，可以讓我安靜地獨自欣賞江景。我還自得其樂地作了一首曲子《窮旅遊》自娛自醉，只是感覺不太好，所以這歌後來沒“流行”下來，不像大一時因為感情問題而作的幾首歌，在我口裡臭了很久。

　　一塊五毛錢

　　在船上餓得確實受不了，狠心吃了一頓飯，所以當凌晨到達朝天門時身上只剩下一塊五毛錢了，這根本就不夠回學校，怎麼辦呢？討！凌晨朝天門廣場上少人，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位人選卻被婉言拒絕了。討不行，那就當無賴。上了車後再說沒錢夠買票，求車主做下好人應該沒問題吧，我想。步行到解放碑上車後，心裡有些不安，想著我即將又要出醜了，一位美女卻主動和我搭話。美女配帥哥，我們當然聊得起勁。她已經買票了，售票員以為我們是一夥的，竟然沒要我買票。真爽啊，想不到我回到學校竟然還囊中有錢——死裡逃生的一塊五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