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遊記] 康巴路上，有張微笑少女的臉

旅行對於我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出行是為尋找什麼？我一直在想。每年除開冬天，5月和10月的假期，我會毫不猶豫的留給高原，那裡的美景，去那裡的道路，雖然熟悉得好像掌心的紋路，但每次又再見到純淨的藍天白雲，純潔的藏人心靈，又再面對藏人憨實的微笑時，我總是難以抑制滿眼的淚水。每一個喜愛旅行的人，都有一顆純淨的心靈，都有嚮往純潔的心，雖然在我們生活的那座城市，無可避免的要掩蓋這種本性，來到高原，這裡的風會吹開心靈的面紗。我每年在高原上渡過兩個假期，是希望自己的心靈能夠經過高原跋涉的洗禮，尋找一種發自心間、寫在臉上的平和心境，擁有像藏人一樣從容的微笑。 新南門，平淡從容的行者

早上6：00，城市清晨的霧氣在路燈的黃色光暈裡升騰，我在新南門車站等待同行的朋友，在吃早餐的飯館和車站的侯車室裡，都看到了同一對夫婦，他們衣著樸素，在飯館裡相互為對方夾菜、在侯車室裡安靜的共同閱讀一本書，他們有著溫和的眼神，平淡從容的神態。

在路上，好天氣跟隨我們

從第一天開始，合適的天氣一直跟隨著我們，清早出門的時候，天空總飄著一些小雨，讓我們行進的途中不至於有太大的灰塵，我們這3部封閉性不好的長安麵包是無法抵擋的。美景來臨的時候，天色也總是放晴，身邊朋友的笑臉，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去年10月去稻城的路上，我以為與藍天、雪山最配的是席琳迪翁的歌聲，整整一年沒來高原，也許是我的心境變了，現在看風景的時候，什麼音樂也不想聽，此時無聲的讓自己被眼前的美景折服才是最好的。

同行朋友，途中風景

21個朋友一同出行，每個人都個性鮮明，旅行時，也許是最能發現一個人本性的時候。領頭羊森哥比我們每個人預計的都要負責、和囉嗦，也很有趣，他和魚在電台裡的鬥嘴，是我們沿途不瞌睡的良藥；我們這部車的司機苟師傅，是個保持著童心的中年人，第一次進甘孜，初次看到犛牛的他在忙著開車爬雪山的空當，也沒忘記關心："他們把這些牛敞放，萬一淋了雨著了涼，會不會感冒啊？"森哥的女朋友施妹，是個可愛的馬大哈，森哥一路就在放包、收包、和找東西中渡過；魚是典型"想唱就唱，想喝就喝"的女孩，性格非常豪爽；還在讀大二的王妹妹牙齒非常漂亮，適合做高露潔的廣告；刀刀和繽，無論是性格還是外型，都是非常相配的一對，繽有她那個年紀少有的成熟和穩重，刀刀少言寡語，但會在風景最美的時候拉住繽的手。

三棵大樹，夢想的天堂

在新都橋往塔公的路旁，三棵參天大樹在深藍的天空中迎風抖動閃亮的葉子，天空的藍、樹的綠、葉片上金色的光，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無比乾淨醒目的顏色。安靜的四周，有村屋、老牛、和村童，不遠處有一排茂密的青綠色矮樹，山坡下的潺潺水聲是這裡唯一的音樂。朋友說：這是他夢想的天堂。

惠遠寺，滌淨心靈的靜謐

惠遠寺風水極好，沿道路旁的一條土路而下，行進幾十米，就看到前方被四面群山環繞著的一大片遼闊草原，盡頭是惠遠寺那一排長長的白塔。整片地域彷彿是中國的陰陽太極圖，正前方的寺廟與右側的樹林、村莊佔盡了陽勢，而無盡的草原則顯示著陰柔之美。我們沿著這陰陽太極圖的中線車行而入，就到了惠遠寺的正門。喜愛旅行的人，希望在旅行中滌淨心靈，惠遠寺的靜謐，是每個行者長途跋涉後希望擁有的。躺在正殿前的草坪上跟喇嘛一起小睡，醒來睜眼就看見四周紅色的僧捨與深藍的天。惠遠寺的白雲總集中在樹端的高度，層層疊疊，好像一尊尊或坐或立的佛像。爬上正殿的屋頂，望著不遠處的雅拉神山發會兒呆，惠遠寺安靜得讓身體和心靈都極為舒服。

道孚，微笑的臉印在了我心裡

我們後來習慣的稱道孚的卓瑪是"我們的主人"。道孚的卓瑪家，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一間跋涉途中寄身的旅店，而是真正意義的家，卓瑪一家人，也從來沒把我們這21個不速之客當成外人。

卓瑪家代表了我對藏族家庭最美好的一切嚮往。她家那座兩層樓高的房子，在13年前女兒義西卓瑪出生時就建好了，卻直到今年才裝修完畢，一樓有五間臥室，一間大客廳，二樓有四間大臥室，一間廚房，一間飯廳，一間佛堂，一個大露台，全部裝飾得金碧輝煌，極盡富麗之勢。道孚的藏人幾乎把所有積蓄都用在了裝修上，不管任何時候踏進他們的家門，處處都是一塵不染，可見家庭對他們來說有多麼重要。

卓瑪是當地有名的歌唱家，她優美的嗓音、秀麗的面容、挺撥的身材，讓人難以想像她是兩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我們在卓瑪家看到了很多她的海報，音樂VCD，和參加演出的照片，然而她也是一個賢惠持家的母親，一家人的生活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們在道孚的兩餐飯，都是卓瑪親手做的，簡單的飯菜，讓我吃到了幸福的味道。

卓瑪的丈夫身材非常高大，有著挺直的鼻樑、濃眉大眼，往那一站，全身散發出來的威武不同於漢族男子的帥氣，在為我們準備晚飯的時候，我看到他和13歲的小女兒義西卓瑪玩鬧著，把小小的女孩高高托起，那個時候，這個康巴漢子臉上充滿了慈愛的微笑，和著女兒清脆的笑聲在屋樑間縈繞。

兒子澤絨朗傑在瀘定縣城讀高二，有1/4的漢族血統，21個朋友晚飯時，朗傑跑上跑下為大家端菜遞碗；跳窩莊時，朗傑一板一眼的帶我們跳不同的動作。分別的時候，我給朗傑留下聯絡方式，告訴他考上成都的大學一定要告訴我，朗傑向我要我的Q號，我驚訝了一下，留了給他。

女兒義西卓瑪從見到我的第一眼開始，就對我微笑著，她純淨的眼神和純潔的微笑，像一股清泉，甜甜的流在我心裡。陪我們幾個女孩去鎮上澡堂洗澡的時候，義西也是這樣微笑的看看我們，然後默默轉過頭在前面帶路。回程的時候，我拉住義西的手，那是一雙小巧潔實、有些粗糙的藏族少女的手，原以為義西是個靦腆的女孩，誰知道她大方的跟我聊了起來，跟我講她家房子的故事，講她讀書的故事，講她的家境......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你的眼神與她相交，這個小女孩齊眉的劉海下，永遠是清泉一樣的微笑。我問她："媽媽是個歌唱家，你也愛唱歌嗎？"義西搖搖頭，很堅定的回答："不，我更喜歡跳舞。"

從道孚返回，抬頭間竟然在路前方的山崖上看到了一張微笑少女的臉，她一直看著我們，直到我們拐過彎，絕塵而去。心裡印著這微笑的臉，我將繼續我在凡塵俗世間的生活，她讓我擁有了幸福的力量。

溫泉，粗獷高原的細膩之美

溫泉似乎一定要出離世外，在鄉野村間，才夠吸引人，所謂"秘湯"。而雪山腳下的溫泉，更有幾分神秘浪漫的氣息。朗傑帶著我們，穿過一個村落，走過長長的泥濘山路，在一座不知名的雪山腳下，一棵葉子黃透了的樹下，看到了用石塊砌成池、木板做成底的溫泉，雪山在靛藍的天空下穿透雲層露出真顏。把腳放在水中，讓流淌而下大約45度的溫泉水，柔滑的劃過腳背，溫泉冒出的騰騰熱氣把臉蒸得通紅，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粒，抬頭間，那棵黃色的樹之上，是藍天、白雲和雪山。

從溫泉回來的路上，我搖下車窗，讓整個臉和身體最近距離的感受著高原的風、天空、白雲，就算天堂的天使飛起來，也就是這般感受吧。

丹巴藏寨，曬太陽的悠閒下午

我個人認為，丹巴的甲居藏寨與雲南虎跳峽很相似，都是沿公路蜿蜒而上，進入與世隔絕的山裡，依山勢而建的民居，為旅行者提供住宿和飲食。玩法也是同樣的兩種，或者在民居的院落裡望著下方的峽谷和對面的大山發呆，或者滿身大汗的在山間上行、下行。

我和朋友選擇了發呆，當熱鬧的院落中只剩下我們兩人，二樓曬台上，那棵梨樹遮掉了大半的陽光，搬來一張竹床，躺在上面，抬頭是梨樹枝椏間的藍天白雲，把那張從新疆帶回來的桃紅色披肩蓋住整個人，透過薄薄的披肩，和樹縫間探出來的太陽捉迷藏，耳邊響著麥克波頓的歌聲。朋友在樹下的藏式茶几邊悠然自得的喝著烏龍茶，瞇起眼看遠處的風景，

尾......

回到成都睡醒一覺起來，我很奇怪這趟旅行，竟然輕鬆得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也許因為6天的時間很短，我沒有02年從越南回來時，那種半年多心都不能回來的失落；也沒有03年從雲南回來時，聽到有大理烙印的音樂就痛苦的記憶。我想是因為我不再用害怕的態度面對灰撲撲的城市，也不再用厭惡的表情繼續賴以維生的工作。人本來就會這樣，在生活中失去自己，在旅行中找回靈魂，但終究都會適應。

本文作者:瑪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