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腳下　空谷百合的春天

Anapuna山谷裡的春天似乎來的特別早。清晨，明艷的陽光已滲透了村頭田間,山林裡薄霧縹緲。我們再背起行囊，追趕著晨光上路。

　　融融春意，徒步沒多久的我們已感汗水涔涔。山間小道邊有一家小客棧，白色的屋牆，勾畫著艷藍色的門廊和窗欞，開滿了橙紅色花朵的青籐，濃密地從屋頂鋪掛到了門廊上，遠望去如同火的瀑布。如此美艷的客棧自然強烈地吸引著每一個途中跋涉的人。

　　也許是由於毛黨的侵擾，山道上聲影寂寥。邁進花影紜疊的門廊，卸下背包、嚮導Lama便招呼起來，“Namaste！有人嗎？！”，應答竟來自門廊的一隅。回頭看，一頭纏紅色碎花布的婦人正盤坐在地板上給懷抱中的孩子餵奶，陽光透過花影斑駁地散落在母與子的身上散放著聖潔的光芒。

　　見有生人到訪，那婦人急忙懷揣著孩子起身，慌亂間飄落了紅色的頭巾。此間，從客棧裡聞聲走出一老婦人，花短衫，暗綠的筒裙，一身當地的傳統打扮。老婦人用疑惑的眼光打探道，“這麼早你們就趕路啦？！近來這裡可不是太平呢！”，嚮導Lama用尼語回答，並替我們點了三杯Masala（奶茶）。

　門廊在紛繁的花團映照下透著盈盈的暖意。我拿著相機四處窺探，無意間引得那少婦一陣警覺。我識相地收拾起相機，安坐在桌邊候茶，抬頭望見門框上掛著幾幅黑白相片，裡面的男人都是一身戎裝，孔武而英俊。見那老婦人出來上茶，便好奇地探問。老婦人用遲疑的眼波與少婦作了些許的交流，便自己也端起一杯奶茶，坐在門檻上，開始喃喃地敘述……。

　 “男人們都出去當僱傭軍了，一直駐紮在南亞，家裡只有我們婆媳倆和還在吃奶的小孫子。”“這客棧就是父子倆給我們家裡寄來的軍餉建的，算是給我們過日子的吧！。”

　我問道：“客棧的生意還好吧？！父子倆經常寄錢貼補你們嗎？”。

　　老婦人苦笑著低語：“局勢不好，沒多少生意！他們沒什麼消息，更不常寄錢來……。”

　　“他們離家多久了？！”我追問，

　　“老頭子快25年了！兒子半年了！”老婦人答道。“不！是7個月！”少婦突然用英語認真地糾正。

　　“那他們也不回家看看？！”我替她們埋怨著，老婦人默然無語地望著遠方，而少婦則埋頭梳捋著孩子的頭髮……。

嚮導Lama在一旁暗示著我別再問了，該上路了。買單，繼續趕路。就在我們整理背包的那一刻，老婦人收拾著茶具，歎道：“唉！其實我早該當他死了！！！”我們一愣，那少婦更是怔怔地盯著婆婆，老婦人端著茶具，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跨出門廊，回頭和少婦告別。只見她雙眼噙滿了淚水，木然地望著我們，而她懷抱的孩子卻可愛地衝著我們咿咿呀呀，眉心間點著一顆祈福的紅痣。

　　彷彿如同一場夢

　　我們如此短暫的相逢

　　你像一陣春風輕輕柔柔吹入我心中

　　而今何處是你往日的笑容

　　記憶中那樣熟悉的笑容

　　你可知道我愛你想你怨你念你

　　深情永不變

　　難道你不曾回頭想想

　　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戀開放在水中

　　嬌艷的水仙

　　別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裡

　　野百合也有春天

　　……

　　另：以後的一路，漸漸明白在尼泊爾山區，許多青壯年男子為了掙錢養家或擺脫貧困，都選擇了充當印度和周邊國家的僱傭軍。我們遇見的“守活寡”已不是個別現象，我們無意間竟觸及了她們脆弱和敏感的神經。真心祈禱這個美麗的國度能夠遠離戰亂和窮苦，正如那家客棧的圍牆上所期望的一樣。